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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Alice

微博@落桐Levi_LToNG

(tips:合集里为每篇文章正确阅读顺序)

《光影》

·CP:艾利。

·二战后背景。

·长篇(不囤稿了这次,不定期更新,脑子里有思路会一直写)

·花式BUG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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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1963年4月15日。

四月的边境气温还是寒冷的。

绿皮火车已经铜锈的车轮压在苍老的铁轨上,头顶的蒸汽口在这一片风雪夜中嘶吼着,伴随一阵长时间的轰鸣,尖利的引擎声搜刮着耳骨,这个庞大的家伙终于慢慢启动驶出了车站,伴随站口两排送行士兵严肃的敬礼。

火车在指定方向的铁轨上行驶了40多分钟后,外面的雪势开始加大了,连同寒风一起,粗暴的就像军营里发疯的恶犬,隔着厚厚的玻璃还要扑将上来想撕破你的脸皮。

墙上木制钟表的时间将近子夜,排座尽头炉子内的炉火还烧的正旺。整个上身松懈的倚靠着车窗,弗洛克一等兵用那双棕色的眼珠出神的看着窗外倒退的山景,外面的冷气让车窗上起了一层霜,这让他忍不住探上前轻哈了一口气,再用粗厚的袖子努力擦拭的更能视物了些。

“喂!你在发什么愣呢!身子坐正点!”坐在他对面的马尔洛忍不住用随身装备的步枪去戳了戳他,这让反应过来的弗洛克一阵不爽,用眼睛狠瞪着对方说:“你不要拿这玩意戳我!谁知道你手指一痉挛枪会走火的!”

“难道你不怕被长官们发现会大骂的吗!到时候你完全可以去外面的大雪地里看个够!”马尔洛压低了嗓子说道。这一定是他一直以来都大惊小怪的脾气在作怪了,弗洛克白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话,而是将自己的身子坐的端正了。

这两排上坐着的五个士兵们看了他们一眼之后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是半垂着眼,没有一点平时站岗时抽空打诨的劲头。冬季军装立起的毛领埋了他们半张脸,从刚刚结束战争的北方边境线回来,所有人脸上都是被延续的冷风侵袭过的山楂色。

一旁暖炉噼里啪啦的作响,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显得几分沉闷。

“我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气氛这么沉重啊,明明是返乡这种好事结果一个个脸都苦的跟三天没喝酒了一样。”

“话是这么说弗洛克,但你脸上好像也不见得有多轻松啊。”坐在马尔洛旁边始终低着头的衮塔,这个时候抬起眼来慢慢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眼去,浓密的眉头皱紧,露在外面的右手握紧了怀中步枪的枪托,连剩下的埃尔德和马尔洛也是这样。“说是返乡,其实还不都是被那帮道貌岸然的老烟袋用完就扔的弃子。”

“老天!衮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奥路欧素来是个怕冷的,此刻就裹在长座椅尽头紧贴着暖炉的位置,他刚听完身边衮塔的话,忍不住舒展开身体用枪托锤了一下衮塔的肩膀,同样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你要让在屋里的少校听见吗?”

衮塔听完便没有再说话,这个不大的车厢陡然又安静的只有暖炉的声音。

大概是一刻钟之后,军队唯一的女医护官、同时也兼任一等上尉的韩吉·佐耶从靠近车厢中部的房间出来,她的助手莫布里特跟在她身后,一手托着承装药品和器具的托盘,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力度轻的几乎听不见任何扣门的声响。眼看见他们二人马上就要走过来,几名守夜的士兵立刻整顿好形象站起身来对着他们二人小声敬礼。

“长官辛苦了!”

“你们也一样。”韩吉顿了顿,藏在如同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后面,那双眼睛带着严肃的看了一圈他们五个人,最后松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事你们可以不用全留在这,我们刚刚从边境出发没多久,到下一个最近的城市州明天还需要近一天的路程,要到达你们的故乡波恩还大概要到后天中午了。”

“没关系的长官,本来这也是我们的职责。”埃尔德是这几个士兵中最年长的一个,同时相较于其他四个是最早跟在那位少校身边的。他发言完毕后,看了看面前女长官平静的面色,想了片刻,慢慢放下了敬礼的手而后有些忐忑开口问道:“长官,我能问一下少校的情况吗。”

“你们不用担心,他好得很。”

“是吗,那我们就放心了。”

“原本我们还以为……突然间出现那种事到现在也没有好转,他会控制不住情绪,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

“你们一帮老爷们闲着没事操这心干什么!是他妈信不过我吗!”

“不不不不!绝对没有!还有韩吉长官请您声音小点!”

“你们放心行了,那家伙不会的,想想,他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

……

第二天,4月16日清晨。

今天拂晓的时候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

阳光透过山间的薄雾洒下来,在外面漫山遍野的雪被上镀了一层暖金色。

韩吉一早就到了,连同她素来谨慎的助手莫布里特一起敲开了车厢中部房间的屋门,当然,还没等到里面人的回应,韩吉就自顾自的推开门大跨步走了进去,并且无视了助手对她此举的警告。

“早安,利威尔。”

“阿克曼少校早!”

这个房间里相当干净,连同正面朝他们端坐在床沿的军官也一样。

在听见韩吉大张旗鼓的进门之后,那位被莫布里特郑重敬礼的长官慢慢抬起头,出乎一般人的意料,这位长官的体态瘦小,乌黑的短发映衬着他格外苍白的皮肤,坐在一个偌大的房间里看起来像个不经事的少年。他灰蓝色的眼睛一直目视着前方,有些不自觉的伸手握了一下好像一直放在他旁边的一根黑色手杖,略低了低头像是想了一会,最终也没有搭话。还是在韩吉的示意下,莫布里特才放下了敬礼的手。

“老朋友,昨晚睡得还好吗。”

“啊,还好。”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抬了抬头,可他的视距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你比我预想的来得要早。”

“这充分体现了我的敬业还有对你这个老朋友的关心,你应该感到高兴,要知道换做其他人我是不会大冷天这么早就离开被窝和暖炉的。”

“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我宽宏大量不想跟你计较。”韩吉说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她眼睛一斜,看到了门口小声开门准备进来的埃尔文·史密斯上校,以及和她同等级的米克·撒加利亚斯一等上尉,两个人的动作非常轻,连同走路的声音也是,尤其是埃尔文在进门之后特意对着她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好嘛,我知道这么早过来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因为今天依旧有一堆烦人的问题在等你。”

“嘁。”

韩吉拖了把椅子坐到他的正对面,难得的没有不正经的叠腿,看了一眼依靠在墙边的埃尔文和米克之后,清了清嗓子从莫布里特的手里拿过了一本资料,然后慢慢开口道:

“听着,无论这些问题有多烦你听了有多想打人,你都要老老实实一字不落的照实回答,而且我要再严肃重复一遍:你必须清楚我们这是在帮你,不能对我们怀有任何警惕或隐瞒。”

“嗯。”

“那我们开始了。”

“等等。”

“怎么了?”

利威尔在打断了韩吉的问话后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他皱起了眉,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韩吉,如果你想让我保持一个较好的状态来应对你的问话,首先我请你重新做一下这间屋子的通风,以及请上校大人,下次再进我的房间之前忍耐一下不要抽你的雪茄了,你身上的烟草味让我闻了犯恶心。”

被点名的埃尔文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是以为自己把味道在走廊里散的差不多了才进来的。旁边一向以敏锐嗅觉出名的米克凑近闻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表情无奈的朝他点了点头。

“咳咳,抱歉,我下次注意,你至今仍留有这么高超的敏锐度让我很意外。”

“考虑一下你的体态吧上校,我不认为那么大块头的军官走路的动静能低到哪儿去,除非你是一只猫。”

埃尔文听罢挫败的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不想说话。坐在椅子上的韩吉听了忍不住想发笑,随即摆摆手示意莫布里特去执行对方的意愿开窗通风,顺便从衣架上取了件外套给利威尔披上。

“现在我可以提问了吗?”

“问吧。”

对方准许的话音刚落,韩吉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钢笔。

“姓名。”

“利威尔·阿克曼。”

“年龄。”

“32岁。”

“……换作别人我不会信的。”

“你不能正儿八经问就趁早滚出去。”

“职务。”

“党卫军下属驻北边防军团少校。“

“参军日期,到现在为止的时间。“

“1953年12月,十年。“

“你儿时有没有经受过重大意外伤害或者精神打击。”

“没有。”

韩吉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确定吗?”

“确定。”

“参军之后直到今年,即1963年1月25日前,都没有任何对你身心造成严重伤害情况发生吗,请据实回答。”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衡量标准是什么。”

“那就先一放吧,”韩吉推了一下眼镜,在记录表上笔尖空过一行然后继续问道:“如果你能保证在1月25日前没有任何严重情况可表述的话,请你详细复述一下,关于在1月25日当天,也就是边境防卫战彻底结束的那天,你经历的所有事情。”

“那天我跟我的舅舅,前驻北边防军团凯尼·阿克曼中校一同出战最终役。战役从上午十点开始持续到下午三点多。然而从下午一点四十分开始,我们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敌军那时火力势头很猛,根本无法靠近两军战壕中线半步,而我们弹药储备开始从各个方面出现了空罄,伤亡开始加大,那个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硬撑着等待上校的援军。”利威尔说到这顿了顿,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握紧了那根黑色手杖,“我们坚持到两点半的时候,已经面临弹尽粮绝的地步,不得已只能在最不理想的情况下进行寥寥无几的近身战,敌军在逐渐靠近我们,那时我中了两枚子弹,其中有一枚深嵌在我的左腿里,直到他们将一枚小型榴弹向我们的战壕投掷过来,不可思议的,凯尼那家伙竟然救了我的命,他将我推出了战壕,我则眼看着他燃烧在一片火光中,而我被推出去后身体不受控制滚下了山坡,四周都是黑色的狼烟,那一刻我以为我要死了,这次战役也会失败,但没想到,那个时候援军已经到了,我也由此捡回一条命。”

“没错,埃尔文及时赶到,是随行的埃尔德把你救了下来,并且带领充沛的援军和敌军奋战,最后在三点三十五分取得了最终役的胜利。“

“啊,是你说的那样,滚下去之后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

“从你被抢救回来之后的事情,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那个时候我肯定看起来可怜的像个疯子,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因为我什么都看不见,还以为是敌军炸毁了医院。直到照顾我的护士佩特拉告诉我,说我好像从山坡滚下来的时候脑袋被石头撞了,在颅腔内部凝结起来的淤血压迫了我的视神经,所以我看不见了。“

“那个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我不知道,平静,准确的说,那个时候我什么情绪都没有。“

“可是你后来的情况,我不得不说是,很糟糕。“韩吉说到这扣上了钢笔,笔帽的一端轻轻敲打着纸面。她的表情很严肃,像是沉思着什么,随后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埃尔文和米克,显然他们的表情也很凝重。这个时候屋里令利威尔厌恶的埃尔文身上的烟草味已经消散无踪了,莫布里特走过去关上了窗,同时这个房间陡然安静了下来。

“我来说说吧,想必在那之后的事情你都记不太清楚了。“

“你刚苏醒的时候情况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的表现出乎我意料的安静。我之前曾接收过一些战场下来失明的士兵,他们的表现一开始几乎都很疯狂,无法接受事实,我都能理解,可你的情况太不一样了,就像没事人似的,用你自己当时的话来说,你在慢慢接受现实,我原本以为这是你的性格使然,兴许我想这会是件好事,我也跟你说过那块淤血迟早会消下去,你失明只是暂时的,或许你平静的情绪可以帮助你尽早康复,可后来你让我明白是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在最终役结束的四天后,也就是1月29日晚11点24分,你突然情绪暴动,甚至险些杀害了一直陪护你的佩特拉,她通知我赶过去,连同埃尔德他们一起,在无法和你取得沟通并控制你行为的情况下,我为你强行注射了足量的镇定剂才让你安静下来,而且那个时候我发现,你用来伤害佩特拉的匕首其实一直都藏在你的枕头里。“

坐在韩吉对面的利威尔听着她的话,半垂了垂眼睛,对她的话全程默认。

“其实早在前两天的时候佩特拉跟我报告过你的情况,说你晚上很难入睡,常常伴随着轻微发抖和冷汗的现象,她也曾试图问过你关于你的一些情绪,可你一直都说自己没事,而且那几天你接受起自己失明的事实时态度也很平常,对我们给予你的治疗也一直很顺从,所以29日当晚发生的事会令我们这么震惊。“

“利威尔,我几乎是跟你差不多时间参军的,等我跟你渐渐熟络起来才发现,你似乎一直都有隐藏自己情绪的习惯,连埃尔文他们也有这样的感觉。所以那天你失控的时候我也有责任,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你自己的情绪压抑的太久,遇上一个契机严重的话你就会疯掉,恰恰你又身为一名军人,战场上从来不缺少这种契机。当我发现你藏的匕首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段时间你其实一直在恐慌与不安的情绪中度过,你藏匕首从来不是为了行凶,也许只是为了保护你自己,结合佩特拉之前跟我报告的情况,我可以确定你患了非常严重的PTSD综合症,即创伤后应激障碍。对这个结果,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没有。”利威尔说道,“但我现在想喝点水。“

“啊?额好……想喝就喝吧。“韩吉反应过来之后示意了一下莫布里特,对方在领会了之后去床边的桌台上倒了杯水,然后走到利威尔旁边,将水杯小心放到他的手里,利威尔喝了半杯水之后又没在说话了。

“现在好点了吗?“

他点了点头。

“那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去吧,刚才我问你,到1月25日之前有没有严重影响你身心的事情发生,你说你不知道衡量标准所以暂时跳过了。对这个问题其实我有件事要提醒你,在去年,也就是1962年10月中旬,在前线的一场遭遇战上,你出于同情心偷偷救下了一名重伤的敌方老兵,对此你承认吗。“

“嗯。“他听到这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你花了两天时间把他救活,后来你说救起那名老兵的原因,是因为在他垂死的时候,你看见了他手里紧攥的妻儿的照片,你希望把他救活之后放他回乡。我那时是搞不懂你为什么突然会有如此天真的念头,这太不像你了,而凯尼那个老混蛋居然也没拦你。那名士兵在敌方的记录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即便是你把他救活返乡那他回去会以什么身份生存?你的善心不会有好结果的,事实也说明了这一点,你在为他守夜的时候,他认得你的军官身份,在发现你的下一秒他就要拿刀杀你,也亏你反应及时,最后是凯尼将那名老兵杀死在你的眼皮底下,完了之后那几天老混蛋还挺嘚瑟的样子看了就让人不爽。“

“那件事给你留下心理创伤了吧,半夜醒来被人拿刀举在头顶的滋味没人想尝试第二遍。“

“你要说的都说完了?”对方挑起眉来,在沙发上的两人已经能看出来他有想要下逐客令的打算了。埃尔文刚被指责了雪茄的问题,这会看着韩吉坐在那优哉游哉的整理刚刚记录的资料,想了一会后他又开口了:“鉴于你目前的情况,上级的安排下来说让你暂时回乡休养——”

“砰”的一声,埃尔文话音刚落,韩吉就站起来一脚踹翻了刚才坐的椅子,椅子承受着冲击力撞在门上,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嘈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埃尔德破门而入打起警戒的问道:“是少校出什么事了吗!”

利威尔听见这接二连三的大动静烦的他心情糟透了,语气也相当不友善:“我没事,是你们医护官突然发神经而已。”

“哈哈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这里了。”韩吉打着哈哈,走上前规规矩矩的把被踹倒的椅子扶了起来,埃尔德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又退了出去。

“韩吉,你在发什么疯,不要糟蹋我这里的东西,那些动静很吵。”

“抱歉哈,没事没事埃尔文你继续。”

“就是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事先已经和你在家乡的妹妹三笠·阿克曼取得联系了。”

“她是我表妹,上校。”

“……反正都一样你先听着,在我说完之前你先不要插话……我也提前让韩吉把你这三个月来的治疗情况都给了她一份,我们这趟列车不出意外会在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到达波恩站口,到时候她会来接你。”

利威尔听完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尽管从他无神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依旧只是好像注视着前方。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韩吉看见他的样子不由得奇怪:“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三笠也快十年没见了吧?自从你参军就一直没有回去过,好不容易妹妹来接你了你不高兴吗?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她该大学毕业了。”

“啊,没错。前几天我有收到她的信,是让佩特拉给我念的。”

“那照这样看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啊,更何况你好像也一直有把发下来的军奉分一大部分寄给她供她念书,三笠也有经常给你寄信寄东西。那你回去还愁什么?怕姑娘十年之后变化太大了认不出来?对了她谈恋爱没有?”

“韩吉你很吵……我很想找个东西给你把嘴堵上。”

“那你愁啥啊!有事你他妈的倒是说啊!妈的你还没个数你这个破病就是这么憋出来的!”

“喂,现在跟三笠发信让她别接了还来得及吗。”

“我们他妈是在火车上,而且这又是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三笠上次来信跟我说,明天下午她有一场约会,好像还是跟她喜欢很久的一个小子。”

听完利威尔的话,在场的四个人无一例外的都笑了。

“……也就是说,你十年后跟三笠再次见面就搅黄了姑娘的约会……摊你这么一个哥真造孽。”

韩吉话音刚落,坐在床上不吭声的人忽然狠狠一棍子抽在了韩吉的腿上。

……

4月17日下午两点二十。

行驶了一天半的火车慢慢靠近波恩站,这个城市的人口不是很多,而且距离北境很远,气候也比那边冬季的酷寒显得更为宜人,最能让它显得与众不同的是,流经贯穿整个城市的莱茵河,给这座城市流动的空气捎去了一份自然的清新。而车站本身也有着在这个时代里最为浓郁的工业气息。

随着这列火车靠站的汽笛声,坐在站内铁质长椅上,身穿藏蓝色的棉布裙,齐肩的黑发丝绸一样自然舒散的年轻女孩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她扎在头上的小礼帽垂缎轻轻摆动着,当她注视到从那辆列车上,被两个人小心搀扶着走下来,动作有些迟缓的小个子男人时,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瞳孔不由微微张大。

“老兄你应该放松点,相信我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和韩吉还有米克会暂时在波恩停留一阵子,而且距离你家的位置不算远,你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埃尔德他们在善后,如果你想他们也会经常过来看你。“

耳朵两边充盈着两个家伙的话,利威尔皱着眉头有些烦闷:要知道他们自从火车预备靠站的前二十分钟就一直没有消停过。等他被扶下了火车,车站内常有的淡淡的汽烟味让他心情有些糟糕,这个时候埃尔文把那根黑色的手杖放到了他手里,让他可以自己先试探着向前探路,在这个基础上他们会协助他走出车站。

然而就在他们临近出站口的时候,那个姑娘比他们想象的要早的就出现了他们面前。

不可思议,十年前泛黄照片上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今天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

韩吉和埃尔文看见面前不远的三笠不由停住了步子,韩吉原想立即跟三笠打个招呼,却在发现三笠的目光一直落在利威尔身上后止住了嘴。

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今天她穿了一双普通的平跟鞋,走起路来像只猫一样几乎没有声音,她走到距离他们一臂左右的位置站定,眼睛里充溢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看着面前被两个人搀扶的,她的表兄。

“……怎么了?为什么不往前走了。”利威尔对突然停下步子又不说话的两人感到疑惑。

三笠仔细观察眼前人的样子,在看到那双无神的眼睛后,迟疑着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的在对方眼前晃了两下,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确认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姑娘的嘴唇微微发抖。

“喂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说话。”

“利威尔,三笠来了,她就站在你面前。”

——他显然愣住了。

“利威尔,我在这。”姑娘说到这又轻吸了一口气,“现在,你只要伸手就可以碰到我。”

对面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声刚落,带着他们十年间通信时,那个姑娘一直以来都很骄傲的语气,利威尔想:他可以确认眼前的人了。就如同三笠说的那样慢慢伸出手,手指在未知的空气中显得几分僵硬,在几次小心翼翼的前伸后,忽然,他碰到了面前姑娘的衣袖,这让他带着试探的,轻轻捏住了那块衣料,苍白的脸上带着惊讶。

“你还好吗?”

“……你说你今天为了报复我搅黄你约会的事情,会穿你自己最高跟的一双鞋来,但我没有听见声音。”

三笠听完眉毛挑了挑,她转过头飞快的用手擦了一下眼睛,随即好像恶狠狠的说道:“我就算穿了你又看不到,毫无成就感。”

“……你就那么希望我抬起头看你吗。”

“当然,我不会叫一个比我矮那么多的人哥哥。”

旁边的韩吉和埃尔文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让前面的利威尔眉头锁的更紧了。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车站距离你以前的房子也不远,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去收拾过了,希望你能放下你那烦人的洁癖标准给我点面子,真不敢相信。”三笠说到这又忍不住咬起了牙,“参军十年都没能治得了你那该死的洁癖。”

利威尔听完她的话,脸上终于有了那么点轻松,像是带着些得意的成分在里面。

“三笠对不起,对此我们会负主要责任。”

“那就回家吧。”三笠说到这停顿了,她看见利威尔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点头,随即手杖点在地上想要往前走,在看到对方的举止后,她嗓子里微微哽咽了一下,随即一步走到他身边,搀起他的左臂说道:“我扶你。”

……

阿克曼家的宅邸还和十年前一样。

家族里世代都在为国家的军政效力,在他们俩祖父的那一代,国家以他们战功彪炳忠心为国而留下了这一间宅邸。

这是一栋因为时间渐老的复式小楼,外围带着圈地不大的一小块庭院。庭院外面的铁栅栏也已经生锈了不少,里面单单调调的,只是三笠在预备过来打扫的时候随手放了两盆石楠花在那里,利威尔看不见也罢,总想着能在这多少添一点生气。

“你还能想得起来吧,十年里这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看上去有些老化了,不过现在对你来说应该也还好。”

“嗯。”说话间,三笠正扶着他进了宅邸的外院,“你的左边还是原来的院子,前天我过来打扫的时候,听住在隔壁的利布斯太太说这里经常有猫出没。我现在带你进屋,注意门前有台阶。”

“你等一下,我去开门。”三笠说完就暂时松开了他,埃尔文和韩吉几个人一起在门口等了片刻,直到他听见了钥匙开锁、以及大门被吱啦推开的声音,三笠回过头来继续将他扶进了屋子,利威尔大概是从来没想到以前的姑娘会有现在这样细心的样子,一路走过来她每句提醒都会让他有些小小的不自然。

“你现在在客厅,你身后是沙发可以坐下了,慢一点。”

等他小心摸索到身后的沙发后,才尝试着慢慢坐下身,可上身还是因为习惯坐的笔直。这让一路紧张的三笠也松了口气。韩吉打量了一圈这个屋子,是很简洁的装饰风格,她看了一眼刚刚坐下的利威尔,对方端正的坐在那,那根黑色手杖被他放在一边倚靠着桌子,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状态还算放松。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的米克这个时候走进来,将利威尔仅有的一箱行李放到桌子旁边,而后走过来跟在埃尔文耳边说了些什么,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埃尔文听完之后皱了眉。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三笠小姐,有点事情我们马上就走。”

三笠有些没想到,随即她皱起眉问:“需要这么仓促吗,你们才刚下火车。”

“是一些军务上的事。”

“什么事?”埃尔文话音刚落,坐在那一直不出声的利威尔突然开口了,“我有知情权吗。”

韩吉听完在原地叹了口气,埃尔文走上前,坐在利威尔旁边严肃而又无奈的提醒他:“利威尔,你已经回乡休养了,在这期间你不需要担心那些军务,你只需要照看好你自己,我们都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无论身心。我们的联系方式都已经告诉你了,三笠那里也有一份,你有需要随时都能联系到我们。还有包括你平时的用药和护理,韩吉在之前的信件里已经事无巨细都告诉三笠了,以后,我们也会经常来看你,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利威尔听着旁边埃尔文的话抿紧了嘴唇,微低了低头一句话不说,算是默许了他们的意见。然而就在埃尔文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在轻微颤抖,转而他看了一眼韩吉又对一边的三笠说道:“三笠麻烦你去给他倒杯水。“

“好。“

“不用了,“利威尔闭了闭眼,”我都知道了,你们放心。“

“……那我们就走了,注意控制你自己的情绪。“埃尔文说完,和韩吉米克眼神交会后就准备离开了,在临走的时候,三笠走到利威尔旁边支会了一声,”我去送一下他们,你等我很快回来。“

听完她的话,利威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等听见他们四个人一起走出门,三笠在外面暂时关上了屋门。原本透过敞开的屋门进来的阳光被隔离了,整个世界伴随着长久的黑暗忽然寂静下来,安静的,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

“这么多年里,家兄都麻烦你们照顾了。“三笠说完,双手放在膝盖上,向面前的三位军官深深鞠了一躬,同样的,三个人以标准的敬礼回应了她。

“没关系的三笠,这种小事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怎么,你开始叫他哥哥了吗?“

“……本来这也是事实。“

“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军籍也还在,只是需要好好调养,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我们这段时间都驻留在波恩,有时间就多陪那家伙说说话,注意控制他的情绪。“

“好,那你们三位路上小心。“

……

十分钟过去了,三笠回了屋子就不知道该跟十年没见的表兄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是不是利威尔已经看不见的原因,总感觉他相比十年前好像变得更寡言了些,一分一秒流逝下去的时间也在慢慢向她证实这一点。

“那个,你现在状态还好吗?”

“还不赖。”

三笠看着对方的状态不由得握紧裙角深吸了一口气,“你的事情韩吉长官都已经提前告诉我了,包括你在最终役上损坏的眼睛,还有那个老混蛋的死讯。原本我以为我很讨厌那家伙,没想到,真的听见他的死讯我会心里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那家伙在想什么,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救我才会死,尽管这听上去相当不可思议。”

“是这样,但这不关你的事。不管怎么样,利威尔,你能活着回来,我很高兴。”

坐在旁边的姑娘在说到刚才的话的时候,后段带上了被强制压抑的一点哭腔,有些跑调。

“……很抱歉我打扰了你的约会。”

“那不是重点,之前我已经跟艾伦提过了说会往后延期,他没有介意这种事。”

“艾伦?”

三笠听见他的疑惑,终于心情舒畅了些,她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然后放到利威尔手里:“你可以先喝点水。我是没有跟你在信里提过,十年前凯尼要带你参军,临走前和你一块把我送到了城南的耶格尔家,艾伦就是耶格尔家的那个男孩。”

“十年前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他。”他听着三笠的话,结合着回忆不禁有些皱眉。

“那天他临时跑出去了,我也是待到八九点的时候才看到他回来。那个时候还是隆冬,他身上积满了雪花跑回来给我带了条围巾,说是见面礼。而且,这十年里他一直对我很好,”三笠停顿了一会,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情不自禁的来回绞着:“但告白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今天原本也应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所以利威尔你听着,我要你的眼睛快点好起来,那时候我会天天穿着我跟最高的那双鞋子在你面前晃,否则我不会安心的。”

“……我不明白你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执念。”

三笠听完他的话神情变得倨傲了,“我也不明白,你在军队里呆了十年为什么个子一点都不长。”

利威尔觉得他快忍不住情绪了:“……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就去做点你能决定的事吧,比如你的眼睛,说真的,它现在的样子让我看了很不舒服,看起来……就像,被包了一整块塑料的蓝玻璃。”

“你的形容听起来真让我意外。”

“就这样吧,我已经和格里沙叔叔那边谈好了,昨天就在收拾东西了,最晚明天就能重新搬回来。”

“搬回来?”他听见三笠的安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懵。

“你难道现在能保证自己生活吗?”

“但你从这里去学院的路很远,”利威尔说着将手中的杯子重新放在桌子上,表情变得严肃了:“你还没有毕业,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而且你现在已经这个年纪,和我住在一起也不像话,今天时间还早,你带我走两遍这个屋子就可以了。”

“你到底有没有点自觉!你现在的状态是我随便带你走两圈屋子就能解决的吗?”三笠听到这段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别跟我商量这种事,这次我不会听你的。”

“三笠,”他念完那个名字轻闭了闭眼,看上去显的相当疲惫:“我想静两天。”

“我不会在你想静的时候发出任何声音,我只会保证你的日常起居,最起码保证你在上下楼梯的时候不会踩空摔下来、又或者看不见撞到头,其他时间你想干什么我都不干预。如果你不想让我长时间跟你呆一起,我可以等你熟悉到能自己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了之后再搬回去。利威尔,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你也别说什么有需要主动联系我之类的鬼话,我不会信的。”

“……随便你。”

“而且韩吉长官跟我提过这段时间你还需要用药,我会监督你。”

“好,相应的,我也有一条规矩你需要遵守。”

“你说。”

“事实上,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在晚上的情绪,第一次的时候捅出了不小的篓子,那种该死的情况我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次。”这句话说到一半,利威尔慢慢低下了头,虽然那双眼睛没有神采,但此刻三笠感觉到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带着深深的疲倦。

“所以,无论晚上你听见我房间里有什么声音,都不要过来。”

“——我担心我会忍不住伤害你。”

……

这其实并没有利威尔一开始所担心的那样糟。

他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回过这座城市了,这里和边境太不一样了。

尽管他每天依旧在一片黑暗中度过,却可以从每天清早,窗外吹进来的风感受到这里和边境的不同。带着来自天空的温柔和惬意,像初生雁鸟的腹羽摩挲过皮肤,在上面安睡着阳光。

像之前提到的,4月的北境还寒冷刺骨,换作这座城市已经是最合时宜的早春。

“下午我要去趟系院里,教授前天催的文稿今天必须交了,不然这次我保证他会杀人。”

三笠就读的学院位于城南,是城市当地一家综合性院校,她自从入学起学习新闻类专业。听说她所念的专业教室,跟耶格尔家的那个男孩正好是隔壁,和她主打文字不同,那个男生学的是摄影。原本三笠之所以要推迟和那个男生的约会日期,是因为当天刚好自家表兄从军队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这中间三笠是想把那次机会补回来的,但鬼知道那个男生接了院里任务:要和几个同学一起外出拍些纪实照片回来和出版局一起做当地报的新闻用,还巧不巧的就去刚刚结束战争的北境。

三笠心里有些不爽,但她看着家里跟个闷葫芦一样的表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艾伦说他估计还有三天才能回来,这还是加上了路上的时间。”

“那边很冷,你可以提醒他防寒。”利威尔坐在沙发上说着,他腿上摊了一本盲文教材,那是三笠从院里给他带回来的。原本他在医院疗养的时候就已经在接触了,到目前为止,他学习的进度也还很快,这能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总归是个能努力接受现状的方法。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带你去趟耶格尔家的,叔叔阿姨很记挂你。”

“好。”

“我说真的,你的状态比刚回来那阵好多了,起码你自己担心的那种状态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生过。”

对方停顿了一下没有答话,但看上去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想想看,你总归不会再做把衣服穿反、把盥洗室当作厨房、在院子里转了三圈找不到屋门、更有甚者上周六你睡错了房间,我回来没跟你计较、或者摸错调味品罐子之类的事情了,这还是令人高兴的,尤其是你没把药吃错了。”

……看着沙发上黑了半张脸强忍着悲愤一语不发的表兄,三笠感觉自己终于出了第一次约会的气。

“你现在能分清哪个是哪个房间了对吗?”

利威尔点点头。

“没事的话我先回屋赶工了,我必须要在艾伦回来之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嗯。”

……

三笠在这三天里飞速工作,家里和学院两头跑,这中间基本都没怎么顾得上跟他说话。

已经差不多能适应自己在家的利威尔,在三笠埋头文案的时候还会进去给她送杯热茶。

相比于学校,三笠更喜欢呆在家里写东西,这里甚至比图书馆还要安静。

“今天下午就可以结束了,艾伦明天就回来了,他也很想见你。”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青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关于那位青年的信息一直以来他仅仅是从三笠的口述中得知。

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骄傲女孩如今鼓足了劲头要去追一个男孩。

他觉着有些欣慰。

当天傍晚饭后,利威尔忽然寻思起来的问应该坐在他旁边的姑娘:“你应该长高了不少对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三笠只有十四岁,那个时候她就跟他差不多高了。

三笠刚开始听完他的话有点没反应过来,后来她挽了一下头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说:“你站起来。”

于是利威尔站起身,三笠拿起他的手,慢慢抬高放到她自己的头顶。

当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的时候,原本很倨傲的姑娘却看见比自己矮半头的表兄,那张平素毫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点浅浅的笑意。

约定好的第三天清早,即便是利威尔自己看不见,他也知道三笠必定穿了她最漂亮的一身衣服,他听见那个姑娘下楼的时候虽然语气平常,但脚下已经按耐不住步子。

“利威尔我走了,你不用送了,我会在晚饭前回来,你自己在家小心。”

他点头,然后站在门口听着那姑娘赶时间似的快步跑出去,最后直到再也听不见。

按理说三笠的出门是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只有早等没有错过。

没什么事了他想要回屋,却在准备踏上屋前台阶的时候,听见他的身侧有一声低低的猫叫,起初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想起来第一天回来的时候,三笠曾经说过这个宅邸的院子经常会有野猫出没,但它们不伤人也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很奇怪,像是注意到他停下了回屋的步子,那只在他院子里的小猫叫起来越发频繁了。于是他试探着向左方走了几步,走到院子左侧被清理好的花架旁,有几盆石楠花放在那:这个时候他微微的出神,那个小东西走到他脚边,用软软的身体去蹭他的脚踝,一边舒适的叫:

他不怕猫,于是慢慢蹲下身,摸索到在他膝盖旁,那只意外到来的小家伙的毛。

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粗糙掌心下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情少有的放松。

一位路过的青年走到这,看到院内的情景,那双翠绿色的瞳孔不由得微微睁大。

——镜头的对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随着快门的一声清脆的咬合,胶片留影的同时也引得对方警戒起来询问出声:

“谁在那。”

“很抱歉先生!“被当场发现有些不妙,青年做贼心虚的下一秒就把相机藏进了衣服里:”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三笠住在这吗?“

————

“那天的阳光非常好,空气中带着一丝清新,连同那位先生给人的感觉一样,格外温柔。“

 

                 by艾伦的日记。

              摄于1963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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